午后茶

远远地就被这悠扬的唢呐吸引住了。循声望去，一老者坐在山坡上，独自吹奏。夕阳、山坡、树木，衬托着老者的独奏，这冬日苍凉的北山，便多了几分的温馨。

是周日的下午。在家中闲极无聊了，便信步来山上消磨时光。山沉寂着。同样沉寂的还有山上的小径、树木和野草。无风，一切仿佛都沉睡在冬季的梦中，连我孤单的脚步，也像是酣睡者的梦呓。

突然，就响起了唢呐声。心蓦然一动，便切切地循声而去。唢呐戛然而止，老者收起喇叭，冲我一笑，一脸的皱纹即刻灿烂起来：“来了？”我驻足，也报之一笑，说：“来了。”老者从衣兜里摸出一盒香烟，掏出一支递过来，我摆摆手，说：“不会。你贵姓?咋不吹了？”老者点上烟，有滋有味地抽了两口，哑哑地笑了：“怕你嫌闹得慌。在家我从来不吹，老婆烦，一吹就犯头疼病。这不，就来山上吹，吹给自己听。我姓慈，慈祥的慈。”

吹给自己听！不需要观众，不需要掌声，自吹自赏，多好。我也席地而坐，蛮诚恳地说：“你吹吧，我爱听。”老慈掐掉烟头，抄起家什，遂忘情地吹奏了起来。唢呐时而亢奋，时而低沉，像似在对这冬日的旷野诉说着什么。我在倾听，倾听一个老者情感的真诚宣泄。

连吹了三段，老慈抹抹嘴，说：“见笑了。”便又点起了一支烟，“老了，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了。我退休金三千来块钱，和老婆俩足够用的了，多少是个多呀？想当年，在水泥厂抗水泥包，活苦，一天两顿酒，一顿半斤！不喝顶不住啊。现在不行了，喝不动了，一顿顶多二两，多少是个多啊？”老慈又笑了。

是啊，多少是个多啊？我应当铭记老慈这人生的至理名言。天不早了，该回家做饭了。起身，我同老慈告别。身后又响起了悠扬的唢呐。那是老慈一个人的唢呐，却被我有幸分享。

向晚的冬日，北山陡然一片辉煌。